读余秀华的情诗《我爱你》

2023-12-18 02:27 来源：去可网点击：

读余秀华的情诗《我爱你》

余秀华在自己的两本诗集里皆以《我爱你》为开卷首篇，由此可见它在女诗人心中的分量及认可度。许多诗友读了这首诗后对它的评价同样很高，称赞余秀华的爱情诗句里清新里含着胆怯，美感十足。好的诗歌是值得我们反复品味的、欣赏的。今天我们来读一读余秀华的这首名篇——《我爱你》。

余秀华这首诗的题目是热辣得烫心的，直白大胆，充满了青春的冲动、勇气，打破了传统女性对爱情向往却含而不露的矜持。但是当我们读到这首诗歌的内容的时候，我们会发现诗人在诗句里的感情表达和内心独白又是那么的委婉，含蓄，矜持，胆怯。这样，题目与内容就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读起来反倒有一种令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女诗人把这首诗分为三节。

第1节是诗的前6行。巴巴地活着，每天打水，做饭，按时吃药。这是诗人未成名前，可以说是伏身泥土时的充满烟火味的生活状态。这生活也是有节奏的，但是有别于他人的生活节奏。这是受天生的身体条件所限制的，从而让她产生“巴巴地活着”的那种欲望。说到欲望，世人都有，或在于精神，或在于物质。哪怕一位修道者，他修道的目的也是自身的一种欲望。因此，没有欲望的人生是没有意义的存在。对于女诗人来说，最基本的欲望就是求生欲。

可怜巴巴地活着，又眼巴巴地看着别人似乎美满幸福的生活，其能耐何？也只有在与无私的阳光普照人间时她才能与别人同享一片明媚阳光，她的心才能如皱巴巴的僵硬陈皮泡在热水里一般慢慢地舒展起她本该有的滋润恣态：“阳光好的时候就把自己放进去，像放一块陈皮”。因此第二行诗的自比陈皮徜徉在惬意的环境里的样子写得很灵动很形象。

余秀华这几行诗句是环环相扣的。第2行里的出现的“放一块陈皮”之意联上第1行的句尾“按时吃药”，而第3行里的“茶叶轮换着喝”又承接着第2行诗里的陈皮泡水的类比意象。这样，诗人把诗意从生活表象层层深入，级级递进，自然而然地像花朵一瓣一瓣地绽开一样，逐步写到她的内心世界“这些美好的事物仿佛把我往春天的路上带 / 所以我一次次按住内心的雪 / 它们过于洁白过于接近春天”。

女诗人的内心世界是一种纯粹的美好，这种美好是基于第1行诗里所写的在面对巴巴地活着的现实层面时心境的净化，灵魂升华。这种内心意愿是强烈而纯洁的。

诗歌之所以是诗歌，在于作者对它里面的意象所赋予的独特的丰富内涵。其内涵既有相关性又极富跳越性。它的语句在于用积极的修辞来增加它的意象与思想的形象相关性。这些特点即是诗歌的内部音韵节奏，就像一层一层的石阶一样，能带领读者的心渐入佳境，渐入高潮或高处。余秀华这首诗的第1节是具备这种音韵节奏的。我们一些诗友说，哎呀地这首诗不押韵了，不押韵怎么是诗呢？这种诗歌观点是因为我们还深陷在传统古诗词的窠臼之内，即拿古典诗词的押韵方式来审视现代的诗歌音韵节奏的特点。

现代诗歌从诞生之日就在努力摆脱古典诗歌格律的桎梏限制，虽然在发展的过程中也出现了现代诗的格律说、三美说，但毕竟现代诗还有一个名字叫作自由诗。它给了人们更广阔的写作范畴，更能表达古典诗词所不能表达的宽泛的复杂的情感和思想内涵。比如余秀华在《我爱你》里的第一节中所表达的感情，是从对平凡生活的内心渴望的写起，貌似波澜不惊，逐步写到其内心对纯洁美好事物的强烈向往，犹如春江潮涌，却又强力地自我压抑着。她以内心的雪来象征自己最初的理想中的爱，化抽象为具体，让人感受到白雪与她心中爱情的共同特征——纯洁干净。

诗的第二节跳出第一节对内心世界的美妙感想，把这些美妙感想具体化到现实中更详实的物象上，以对比烘托、比拟、象征等手法来表现出来。比如干净的农家院子，诗歌，麻雀，书，庄稼，稻子，稗子。女诗人以突然飞过的麻雀比喻那偶尔压抑不住，在瞬间迸发而出，却又在瞬间无影无踪的激动情怀。麻雀的飞跃有着稍纵即逝的迅捷，往往只听见啾啾两声就远去了。说白了，这情事还是在诗人心中保留着，是非常矜持的。

而光阴皎洁，我不适合肝肠寸断。这是女子对自己的一种保护，怕受伤害。接下来诗人就以一种非常婉转含蓄的笔致，如剥茧抽丝一般细腻地描给出她那怯懦的情思：“如果给你寄一本书，我不会寄给你诗歌 / 我要给你一本关于植物，关于庄稼的 / 告诉你稻子和稗子的区别”。女子的怯懦自卑就在于与其他人不同。她天生有一颗卑微的心，如稻田中的稗子草，有着与稻子截然不同的生命遭遇和结局。

为什么诗人以最后两行诗作为第3节呢？就在于它在似乎躲躲闪闪的言辞意味中，终于让人明白她因为极其微弱的身份、与别人地位的悬殊落差，导致她与生俱有的一种敏感意识：“告诉你一棵稗子 / 提心吊胆的春天”，这也是第二节里所说的她不适宜肝肠寸断的缘由。读后让人不由得心生悲悯，哪怕她真如一棵稗子一般卑贱。

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读罢余秀华这首爱情诗作，我们通常会感受到这类似的情怀。更何况，诗中的胆怯热烈的爱意被作者写得近乎哀恸一般，却又隐匿在每行诗句的背后，在字字句句中绝无一个“爱”字出现，最终表达出她心中炽烈而战栗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