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大案要案纪实-053.银川黑社会团伙袭警大案

中国大案要案纪实-053.银川黑社会团伙袭警大案

案 件 发 生

1999年4月20日凌晨2时许，宁夏银川市公安局110指挥中心的电话响起。

一名本地口音的男子报警说：“银川市新市区宁夏 军区农场东侧的一条便道上有一个出租车司机被捅伤，车牌号看不清。”

指挥中心估计可能是一起出租车抢劫案，立即向附近的巡警支队新城基地发出了出警指令。

接到出警指令的巡警李富林、张建军、孙虎、李海滨立即出警（车号：宁A警0154），高速驶向发案现场。

几分钟后，出警的四名巡警用车载电台呼叫指挥中心，请求指示详细地点，指挥中心予以答复。

让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此后，这四名巡警就再也联系不上了。

指挥中心的电台再三呼叫没有回音，转而传呼巡警个人的BP机也没有回答。

一种不祥的预感闪现在巡警支队领导的脑海里。

凌晨5时，四名巡警所在的二大队三中队派出巡逻车四处寻找，但并没有收获。

黎明时分，110指挥中心又接到一位晨练老人的报警，在新市区一条偏僻的土路边发现一辆被炸毁的警车。

市公安局和巡警支队的领导立即前往出事地点。

清晨7时许，赶到现场的警察们发现了翻在路旁的警车。

现场情形惨不忍睹：汽车整个被炸翻，残骸飞出50米远，一只汽车轮胎钢圈飞出去200米远。宽约七八米的土路中央有一宽约2米、深约0．8 米的炸坑，现场随处可见汽车被炸飞的碎片，紧接着在草丛里、路旁和田埂旁发现了已经牺牲的四位战友。

根据尸检调查，其中3名警察为当场被炸死，其中两人遗体被炸碎。

但其中1名警察孙虎并没有在爆炸中受到致命伤，但随后他又被连捅二十二刀，不幸牺牲。

警察们在现场经过仔细搜寻，在具体爆炸处约50多米的地方，发现了警车中唯一一把64式手枪。

显然，这把手枪本来佩戴在其中一名警察的身上，在爆炸中，手枪和民警一同被炸飞出警车，分别落到草丛中。

经对现场进行的勘查，认为这是一起犯罪分子蓄意制造的、有预谋的特大袭警爆炸案，歹徒通过谎报警情，将警车引到预先埋下炸药的偏僻地段然后引爆。

四名“110”民警牺牲的消息传来，社会为之震惊。

许多市民说：“110是为我们老百姓办好事、办实事的呀！为什么犯罪分子要对这样的好人下毒手？”

在银川市公安局巡警支队的大院，战友们为牺牲的四名烈士搭起了灵堂，流着眼泪为4位战友守灵。

4月21日，自治区领导先后来到巡警支队吊唁四位英勇牺牲的民警。公安部发来了唁电并派员赶到银川吊唁、慰问了四位牺牲民警的家属。

与此同时，银川市出现 了空前的自发悼念场面。据不完全统计，仅一周内送花圈、花篮500多个，社会各界和市民纷纷解囊，为英烈捐款共计134万元。

4月27日，自治区、银川市党政军领导和银川市数千名各界群众在巡警支队大院举行了隆重的追悼大会，自治区政府授予李富林、张建军、孙虎、李海滨革命烈士称号。

“4.20”特大爆炸袭警案发生后，自治区领导非常重视，银川市公安局组成了以局长张治旗为组长的“4.20”专案组，抽调上百名精干警力进驻新市区全面展开侦破。

公安部贾春旺部长指示公安部有关业务局全力支持宁夏的破案工作，并派出由化验专家、画像专家、爆炸专家、 足迹专家组成的专家组来银指导工作。

大量刑侦专家赶赴宁夏，这批精兵强将根据对现场反复勘查和大量的调查了解，做出判断：这是3人以上团伙作案，作案人年龄在20－35岁之间，打电话报假案者讲银川地区普通话，略带银南口音。

专案组的专家们经过多次争论，最后一致认为，此次爆炸袭警并非只是为了杀死警察报复社会，应该是歹徒为了抢劫武器。

专案组在分析案情

刑侦专家乌国庆亲临爆炸案现场乌国庆，1936年12月5日出生，蒙古族人。是共和国培养的第一代刑侦专家，凡是公安部挂号的大案他几乎都参与过侦破。

他出任过公安部刑事侦察局大要案处处长、 正局级侦察员、刑事技术高级工程师、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及中国刑警学院客座教授、中国刑事科学技术协会副理事长。

全国著名爆炸案件侦破专家。公安部首批八大特邀刑侦专家之一。

乌国庆根据炸点所在的坑、坑深，以及车抛出去的距离，只凭经验，一眼就能判断出犯罪分子引爆了12公斤左右的炸药。

现场所在的这条路在军区农场附近，原来是用作拉石头的一条小路，后来建立了一条新路拉石头就把这条旧路废弃掉了，但以前走惯了的行人、骑自行车的人照走不误。

既是废弃的路，路上便不知何时被何人倒了不少垃圾。路边就是农田，拖拉机、小汽车凑合着也能开过去。

犯罪分子在这条废弃的路中间挖了一个坑，埋下炸药，用电线引出去68．3米远，至西瓜地里，然后在那里伏着。

110是2点09分接到报警的。报警的男人在电话里说，有个出租车司机被捅了。

问他在什么地方，他说从北京路往西走，然后走干沟那条路，到了军区机关农 场门口以后往右拐，过了铁路几百米就到了……报警人说得比较清楚。

110接到报警马上指定在外面巡逻的一辆警车按报警人所说的路线迅速赶赴现场。而犯罪分 子在炸点前面的路上放了5块大石头做路障，这样车就不能快开了。

这个时候就正好进入了犯罪分子设伏埋炸药包的位置。乌国庆寻到犯罪分子拉引线引爆的那个位 置向现场看时，就发现了两棵树；炸药恰埋在两棵树的中间，犯罪分子是利用这两棵树当瞄准器的，警车只要进入两棵树中间就引爆……

现场反映的情形是，一爆炸车就翻过去了，车上的4名警察当场有3名被炸飞，抛出去50多米远，另一人被炸成重伤……

当时，大家作出比较一致的分析意见是：把110报警车给调出去，然后再施以爆炸。这伙犯罪分子肯定是报复公安机关，与被害的警察们有仇。很可能就是110处理过的人所为。查找范围也应围绕这方面做工作。

乌国庆却不这样认为。

专案组在研究案情

以他刑侦生涯积累的经验，他以为，破案子除了看现场的情况外，更不可忽视的是犯罪分子在实施犯罪行为时要引起一系列的变化，在这个变化中有的是有形的，有的是无形的。

比如说现场留下的鞋印、指纹，这些都是有形的，是通过现场勘查可以取到的痕迹物证。

这些痕迹物证有用没有？有用。

但在什么情况下起作用呢？只 有把嫌疑人找到，对上以后才起作用。

破案子关键是把嫌疑人定下来，你要利用他在现场的所有活动情况形成的特定的犯罪的场，搜寻出一种犯罪信息，而这种信息 有的时候就把他犯罪的心理特征，作案的动机、目的于不经意或不自觉状态下反映出来。

他说就“4．20”这个案件来看，如果犯罪分子单纯是为了报复，他炸完了说明已达到了报复的目的，就应该迅速撤离现场了。

而从现场的实际情况看来，犯罪分 子在炸了以后却往炸点跟前跑，为什么判断他们到炸点跟前去了呢？

其中受伤的民警是在被炸后又被捅了20多刀，另外两个被炸得四肢不全的警察，犯罪分子翻动 了他们的衣服。

翻动的迹象，属于犯罪分子在现场实施的一种行为，这种行为就反映出一种信息，犯罪分子把这些人炸了以后，目的还没有达到。所以才再过去，过去以后还对衣物进行翻动。

翻动这个行为如果是为了钱的话，一般巡警身上不会有钱，那么巡警身上应该有什么呢？应该有枪？也就是说犯罪分子是奔枪来的！

据此，合乎情理的分析推理应该是：犯罪分子实施爆炸以后不跑，就反映了不完全是为了报复。过去翻东西反映了他们在找枪的过程，不是找钱。

所以推断犯罪分子炸这个车是为了抢枪，抢到枪以后再去作案。

因为不少的犯罪分子都视枪为最得力的作案工具。 而当时4名警察只有一支64式手枪，带枪的警察又是拦腰被炸的，裤腰带被炸断的瞬间，枪即随着身体的碎块被炸飞，并落到几十米外的草从里边去了。犯罪分子没有看到这一幕，加上天色太暗，歹徒又比较慌张，所以枪也就没有被抢走。

由于乌国庆推理的无懈可击，案件定性准确，为破案赢得了宝贵时间。

顺 藤 摸 瓜

全国重视的案件果然不同，这样一来，警方确定了两点。

第一报案者为宁夏本地人，第二此次爆炸袭警的目的在于抢劫武器。

由此进而推论，可以认为这批歹徒就是本地人或者银川附近的居民，他们的目的在于做大案子，就说明这些人之前肯定有做过其他案子。

让一些没有任何前科的人来做这种惊天大案，怕是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

这样一来，警方侦破方向就很明确，在本地有劣迹的人中重点排查，并且配合报警的录音确定身份。

很快，拨打这个电话的电话亭主人，协助警方画出来报警青年的模拟画像。

专案组立即通过新闻媒体向社会公布了其中一名犯罪分子的模拟画像，并悬赏1至10万元征集案件线索。

广大市民也积极辨认画像和犯罪物证、辨听犯罪分子谎报警情的电话录音，在极短时间内汇集到了近200多条线索。

专案组分为八个专门小组，按照各自分工，日夜工作，展开拉网式排摸。

很快，线索就出现了。根据爆炸的炸药分析，这批炸药应该来自矿山。

而就在银川市“4.20”案件发生之前，灵武市于3月31日凌晨发生一起炸药、雷管抢劫案。

三个蒙面歹徒在灵新煤矿，持刀抢劫炸药126公斤、雷管900余枚。

经过对炸药和雷管的分析，公安部刑侦专家认为两起案件的炸药完全一致，可以并案。

由此，案件就开始逐步清楚明白了。

结合“4.20”爆炸袭警案，经过深入调查，长期活动在灵武市的以无业人员陆文林、郭永涛、张彦彬为成员的犯罪团伙被纳入公安机关的视线。

4月9日，灵武市警方查出了此团伙在银川市新市区的落脚点附近的一间出租房，并查出了关系人杨杰。

非常熟悉这个团伙成员的灵武市公安局民警李桐，被调来听完录音辨认。在听完录音后，他确认“报警人”是灵武市磁窑堡镇无业人员陆文林。

专案组民警对陆文林等所居住的出租房进行了搜查，在室内地面粉尘中化验出有铵锑炸药成分，并发现3月30日晚22∶40通过银川至灵武银古公路收费站的收据一张，由此确定陆文林等有抢劫炸药和爆炸袭警的作案嫌疑。

5月18日，专案组民警在查清犯罪嫌疑人可能逃匿的方向后，决定抽调警力组成6个追捕小组，立即出发前往东北、北京、河南、广东、内蒙古、陕西等地展开清查追捕工作。

千里追捕缉拿凶犯

5月21日上午10时45分，追捕组组长钟兵在河南洛阳金古园路一市场内突然碰见两个人，都戴了眼镜，进行了乔装。

多年从事刑侦工作的钟兵一直紧紧追随两人，等追捕组和洛阳警方六名民警赶到后，两地民警分两路包抄，将杨杰、谢建文抓获。

与此同时，在北京市公安 局协助下"4.20"案件另一名涉案犯罪嫌疑人张彦彬等也在北京落网。

几个真凶落网后，他们道出了此次案件的原委。

犯罪嫌疑人杨杰（前）、谢建文（后）被抓获归案

案犯杨杰（33岁）、谢建文（27岁）、陆文林（27岁）、郭永涛（21岁）、张彦彬（19岁），均系银川、灵武的社会闲散人员，或者说是地痞无赖。这些人年纪都不大，却都劣迹斑斑，不同程度地受到过我公安机关的打击和处理。

从监狱或者劳改所出来以后，这几个人不但没有改邪归正，反而拉帮结派开始团伙抢劫作案。他们团伙以年龄最大，也最凶残的杨杰、谢建文两人为核心，在短短1年时间，先后在银川、平罗、灵武等地蒙面入室抢 劫加油站和路边小商店10余起。

期间虽然抢到的财物有限，这个团伙的手段却十分凶残。一旦遭遇受害者抵抗或者看受害人“不顺眼”，立即用砍刀匕首铁棍等对受害人进行殴打。

1年时间内，该团伙至少致一人死亡，多人重伤。

见已经搞出人命，自知最终难逃法网的杨杰、谢建文两人认为反正也是枪毙，干脆开始做大案。

但做大案，比如抢劫银行，抢劫运钞车都有可能和警察交火，就必须有武器，也就是枪械。

于是，在一次在喝酒时，谢建文对团伙其他成员说，说：“这样小打小闹没意思，要干就干大的。”

为了实现这个“发大财”的梦想，他们预谋搞枪支去抢劫银行运钞车，并将搞枪支的犯罪矛头指向了110民警。

他们先是在3月31日蒙面抢劫了煤矿，获得了100多公斤的炸药和大量雷管，搞到了作案的武器。

随后，他们又开始密谋爆炸杀死警察抢劫。这群狂徒本来想炸公安局，但又觉得公安局面积太大，警察又太多，不好放炸药。

后来又想炸单个的民警，遗憾的是当时普通民警除非特殊案件，一般不带枪。最后还是几次坐牢的杨杰有经验，他提议炸110警车。因为110警车经常处理恶性案件，很有可能带枪械出警。

几个家伙一拍即合，决定通过埋设炸药袭击110警车的方式来搞枪！

4月20日凌晨，谢建文、杨杰、陆文林携带从煤矿抢劫的炸药、雷管、引爆导线等作案工具，在银川市新市区原新干公路上挖坑填埋好爆炸装置，谢、杨二人埋伏等待，陆文林则在一电话亭向110报警，谎称在埋藏爆炸装置的路上发生出租车司机被捅伤的案件。

杨杰、谢建 文在埋炸药的前方放了几块巨石阻碍警车前进，又挖出一个坑，迫使警车改道进入爆破点。

银川市公安局巡警支队四名民警的车行至埋爆炸装置处时，谢建文将炸药引爆。

而当时110警车不过是普通的面包车，根本无法承受12公斤炸药的巨大威力，立即被炸毁，4位民警中3名当场牺牲。

谢杨两人冒着硝烟跑到现场发现，被炸击受伤的巡警孙虎尚有气息时，谢建文又手持利刃在孙虎身上连捅22刀，将他杀死。

他们手持手电在现场找了几圈，并没有发现枪支，只好拿走了警察衣袋中的几十块钱和几包香烟。

由于自知做了惊天大案，这伙人也非常紧张，没有敢在现场停留太久，就赶忙逃走。

案发后，公安机关根据电话亭主人对打电话人的特征描述，对谎报警情的陆文林进行了模拟画像并公开通缉。

此时，灵武警方为侦破“3.31”案也正在调查陆文林。

有多年坐牢经验的杨杰、谢建文估计同伙陆文林已经暴露，而且陆文林的画像也已公开。到了这个时候，凶残的谢建文提议将他杀死灭口，然后分头逃窜。这样一来，如果警方并不知道陆文林和他们是团伙，他们就有可能逃脱法网。同样凶恶的杨杰立即表示同意。

由于郭永涛和陆文林关系很好，杨杰、谢建文两人怕郭永涛也已经暴露，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两人一起杀掉。

杨杰、谢建文这两个暴徒经过密谋，把同伙陆文林、郭永涛从灵武骗至银川，在一出租房内用安眠药加入饮料中使其昏睡。

然后杨杰、谢建文用匕首将两个同伙刺死灭口。

事后，由杨军开车将尸体埋在平罗到石炭井公路旁边的沙丘里。

可惜陆文林、郭永涛这两个歹徒居然被同伙残忍杀死，也算是报应。

随后，杨、谢两人及张彦彬随后分头逃匿。其中杨杰、谢建文向南方逃窜，张彦彬则逃往北方。

杨、谢之前抢劫的钱款早已被他们挥霍一空，此次两人仅仅携带数百元跑路，逃到广东省佛山市时已身无分文，连饭也吃不上。

这两个凶暴之极的歹徒毫不思索的决定，继续杀人抢劫！

5月17日，他们在一招待所内将同居一室的一男子杀害，但仅仅抢劫到现金10余元。

随后，二人逃往河南省洛阳市，他们准备在这里伺机作案后再继续外逃，不料，被我公安民警发现抓获。

与此同时，张彦彬也在北京被警方抓获！

经过一个多月的缜密侦查，涉及此案的犯罪嫌疑人全部归案，可以告慰烈士的英灵了。

“420”案发一个多月后，犯罪嫌疑人除两人已死亡外，全部被捕。

6月28日至29日，银川市中级人民法院开 庭审理此案，一审认定谢建文等上述犯罪事实，当庭判处谢建文、杨杰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罚金1万元；判处杨军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罚金 8000元；判处张艳彬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罚金5000元；分别判处杨辉等9人4年至10年有期徒刑。

一审宣判后，张艳彬等6人及一名法定监护人不服判决，提出上诉。经宁夏回族自治区高级人民法院终审裁定，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1999年7月20日宣判大会后，谢建文等四人在银川被执行死刑。

--转载自《中国大案要案纪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