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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嫂子(短篇小说)

2024-01-20 20:37 来源：去可网点击：

小嫂子(短篇小说)

小嫂子

作者粗獷

2008年8月6日

一

一个夏天的傍晚，鲁志明和张思远坐在车内。

车停在路边的梧桐树荫下面。对面是S市一所声名显赫的高等学府。

他和他要到兰生酒店去参加一个酒会。他要他陪他到这儿接一个人。

年近花甲的张思远，因保养得周全得法，所以皮肤还是白皙细嫩，脸上还是洁净鲜亮。加上他的身材高大挺拔，看上去俨然仍是一个帅哥。

他虽然比鲁志明大八岁，但是看上去，却要比他小八岁。坐在他的旁边，鲁志明有一点自惭形秽。

他拨了一个电话，说了他们的车号和位置，然后对鲁志明说道：“出来啦！”

鲁志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位身材高挑，面目清秀，年约二十岁左右的女学生，正在向着他们走来。

她身穿一袭无袖的士林蓝牛仔短裙，腋下夹着一些书籍和文具。她的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正在四处顾盼。她的一头秀发，随着她的脚步，不住地抖动。

斜阳穿过浓密的树叶，斜射在她的身上，她脸上和臂膊上的皮肤，显得娇嫩欲滴。

他走下车去，敞着车门，双手抱胸站着，微微地朝她笑着。那女孩子扑上前去，旁若无人般地，勾住了他的脖子。

她的嘴唇鸡啄米似的，在他的脸上和嘴唇上亲吻，啧啧有声。她腋下夹着的书籍和文具，洒落了一地。

鲁志明听到她喊着 “老公” 的时候，心里面猛然 “咯噔” 了一下。

他知道有个女人一直在叫他老公。那便是他的妻子。可是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居然也叫他老公。

这时正是上下班高峰时间，道路很堵。他们到兰生酒店短短的几公里路，却足足走了半个多小时。

后座有点儿肆无忌惮，浪语娇喘不绝于耳。

“大哥，” 也许觉得不该冷落了鲁志明，那个美丽的女孩便叫了他一声，“你在哪儿发财啊？”

他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张思远就插话纠正：“他比我小，他叫我大哥。”

“哈哈！” 那美女的笑声也动听，“那他就是我的小叔叔啦！”

鲁志明想说点儿什么，但是却没有说出口。其实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这小嫂子真大方，他想，全无小姑娘的拘谨和羞涩。

二

酒会迟迟不散。鲁志明嫌噪杂，也不胜酒力，于是便要了杯茶，找了个角落坐下。

小嫂子也算是熟人了，便时不时地过来，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几句话。

“你的太太，一定很漂亮吧？” 她突然问道。

“你怎么知道？”

“要不然的话，你为什么不也把她带来呢？” 她美丽的眼睛里面闪动着狡诘：“你是金屋藏娇吧？”

他笑了一笑，未置可否。

“他太太的确很漂亮，不过目前已经是前太太了。” 张思远手里端着一只高脚酒杯，慢慢地踱了过来，替他作了回答。

“是吗？那好啊！”

天呐，这样的事，她居然也会叫好！

“一个人更好，无拘无束，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她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又接着说道：“嫂子替你说一个吧。我有一个同学，不是校花也是班花，包你满意。怎么样啊？”

她居然正儿八经地，当起鲁志明的嫂子来了。在她稚嫩的脸上，居然还能看得到，只有长辈才会具备的那种关心和体贴。

“他有个绰号，你猜猜看是什么？” 他对他的那位自称是鲁志明嫂子的漂亮姑娘说道。

“不会是土八路吧？” 小嫂子稍作思索后，突然脱口而出。

“哈，你可真行！果真是土八路！”

“哈哈哈哈......!” 小嫂子一下子喷出笑来，上气不接下气，“我说呢，他穿得老土！我还以为是为你开车的司机呢！”

“司机？哈哈哈哈，” 张思明也笑了起来。他放下高脚酒杯，拍了一下小嫂子的脑袋，然后接着笑道：“亏你想得出来！我给他开车，还不知道他要不要呢！”

“土八路” 这个绰号，跟随了鲁志明许多年。虽然换过几个工作单位，但是这个绰号，却一直跟他不离不弃。

在的新环境里，人们开始不了解他，也不知道他的这个绰号。但是熟悉以后，也会给他一个同样的绰号的。

可见人们对他的看法是高度一致的。原因呢？他想道，看来只能在自己的身上找一找了。

好在这个绰号还不算低级下流，谁愿叫谁就叫吧，他也懒得去计较。

三

“我跟你说一件事。” 小嫂子的屁股，快速地挪动了几下，挪到了张思远的身边，然后神神秘秘地说道：“我的那个同桌，就是你见过的那个，胖胖的，下巴上长着一颗美人痣的那个，跟了一个开烟杂店的瘸老头！”

“你管她干什么呢！她愿跟谁就跟谁呗，多事！”

“不是呀，你听我说呀！那个瘸老头，开的是一辆破奥拓，车门都关不上的那种。每次来接她的时候，她都让他把车子停得远远的，怕被人看见了没面子。我看到过好几次。第一次看到地时候，她还撒谎说，她在打‘黑的’（一种非法运行的出租车），便宜。后来她才告诉我实情，但是要我千万不要说出去。”

他两手一摊，对着鲁志明做了个鬼脸。

“我跟她说，那瘸老头看着就恶心，你干吗跟他呀？” 小嫂子看到服务生走过，要了一杯果汁，喝了一口后，便又接着说道：“你猜她怎么说啊？‘条件好些的不可靠。前两个，都是不满一个月，就把我甩掉了。’ 你看看，现在的男人，怎么能这样啊！喜新厌旧，未免也太快了点儿吧？”

“现在的学生都这样吗？” 鲁志明问道。但是话一出口，他就有点儿后悔。

但是小嫂子倒满不在乎。在她的脸上，丝毫也没有流露出任何不快来。

“也不是全部，不过确实很多。”在她的脸上，似有一丝忧虑流过，“我们班有个女生，冬天穿那件茄克衫，夏天还是穿那件茄克衫。她平时躲在宿舍里，从不跟着同学们一起外出。还有一个女生，每次收到家里寄来钱的时候，她就会大哭一场。”

“那又是为什么呢？收到了钱怎么还会哭呢？” 鲁志明问道。

“那些钱，是她的父母，用自己身上的鲜血去换回来的。” 说到这儿的时候，小嫂子的双眼有些儿湿润，有泪花儿在她的眼眶里面打转儿。“她家为了供她读书，已经借了不少钱。现在家徒四壁，穷得连猪都养不活了。你说，除了卖血这条路，她的家里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穷人家的孩子，好不容易考上大学，本来是件天大的喜事，可是万万没想到，其中居然还会有那么多的辛酸和无奈。鲁志明的心中，隐隐有些作痛。

看来社会上的诸多责备，对于这些女孩子来说，或许确实有失公允。

“那么，情况是否都象你说的这样呢？会不会还有别的原因呢？” 鲁志明又问道。他当然不会相信，女生们的这种做法，都是因为出于生活的贫困。

“别的原因也有啊。有的呢，就是为了钱，为了享受，今朝有酒今朝醉吧，管它以后怎么样呢！有的呢，就是想趁着年轻的时候捞一把......” 说到这儿的时候，小嫂子忽然顿住。她猛地将张思远拉到怀里，然后不住地摇晃他的脑袋。“老公，我可不是这样的女孩子哦，我可是真心爱你的哦，我跟那些女孩子是不一样的，你说对吗？你说呀！”

“这倒也是。” 他说道，“她家里的条件不错，还不至于要她的父母卖血换钱。她也从来不会开口问我要钱……”

说到这儿的时候，他忽然扭头转向小嫂子，然后用故作怀疑的神态问道：“你该不会是在放长线钓大鱼吧？”

“胡说！你胡说！” 小嫂子一听这话，突然就动起怒来。她一股脑儿地，摘下耳朵上的，脖子上的和手指上的那些环环套套，往他手里一塞。“谁稀罕你的臭钱啦？你要是不相信我，咱俩就吹好啦！” 说完，她便起身要走。

从涨红的脸和眼里的泪看起来，她倒不像是装出来的。他急忙把她拉住。小嫂子“挣扎”了一会以后，就顺从地由他抱着。

他一边笨拙地替她系着项链，一边不断地轻声说着好话。也不知他对她说了些什么话，小嫂子的脸上，一会儿就阴转多云，紧接着就阳光灿烂起来了。

“她这个人啊，什么都好，就是缺少点幽默！”

“有你这样幽默的吗？幽默过了头，就变成了刻薄，你明白吗？”

这时人们已三三两两地离场，鲁志明征询了一下张思远的意见，于是去跟熟人们打了个招呼，便也抽身离去。

四

“你这件事，嫂子知道吗？” 把张思远和小嫂子送了回家，趁着跟张思远单独话别的时候，鲁志明把他早就想问的这个问题，提了出来。

“开始时不知道，” 他说道。“知道后闹了一场，摔坏了不少东西。”

“那现在呢？”

“时间长了，她也就慢慢地接受了。现在这种事情多，也许她也想通了吧。” 略微停顿后，他又接着说道：“但是她也提了个条件，就是不准把她带回家去。” 他笑了笑，然后又说道：“她管她叫小妖精，说是如果把小妖精带回家，她就离开这个家。”

“嫂子是个很贤惠的女人。在这件事情上，你做得确实太过分了！那你打算把 ‘小嫂子’ 怎么办呢？”

“这儿是几年前买下的房子，一直不住人。我把她先安顿在这儿，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他沉思着。他的脸色看上去有点儿凝重。“本来我想了断的，但觉得这样的话对不住她。”

“她真的不是个坏女孩。她真的是个单纯的女孩子。她把初夜都给了我。” 他说道，“再说，刚开始的时候，她也不知道我的身份，只是觉得谈得来。她确实不是那种只贪图钱财和享乐的坏女孩。”

“多长时间了？”

“快两年了吧。记得那时是夏天，在恒丰路立交桥那儿。红灯，我停在那儿，她敲我的车窗问路。她拖着大包小包，满脸是汗。我说我就往那个方向开，离xx大学不远，要不上车吧，我带你一程。她上了车后，便要去了我的手机号码。她说是以后要谢谢我。就这样，我们认识了，并且开始了交往。”

“她的胆子倒也不小，居然敢上陌生人的车！”

“是啊，后来我问她，你上我的车，想没想过碰到人贩子或色狼之类的问题啊？她说看我慈眉善目的，跟她的爸爸差不多，一看就知道不会是坏人。”

好人坏人还写在脸上啊？鲁志明不禁替小嫂子捏了一把冷汗。

五

第二天中午，鲁志明陪着客人，正在饭店里吃饭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他丢下正在剥着的那只小龙虾，脱下涂满了浆汁的手套，然后拿着手机走出了闹哄哄的包房。

“怎么那么慢啊？你在哪儿呢？” 电话的那头，传来来小嫂子的甜甜的声音。还不等鲁志明回答，她便连珠炮似地说开了。“你知道我找你是什么事吗？我跟她说啦，她说好啊。你约个时间，我带她过来好吗？”

“什么她啊她的！你要带谁过来啊？” 他有点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同学呀！我跟你说过的呀！我说把她介绍给你呀，你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呀？”

是说过的。他想起来了。小嫂子果然是个信人，倒也说到就会做到。

“那是你说的，我可没说呀！”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电话那头，小嫂子急了，“那我已经跟她说好了，这可怎么办哪？”

“我都这么老了。” 他说道。但是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下面的话，便没有说出口来。他本来想说，那么年轻的姑娘，并不适合他。但是这句话，会让小嫂子听了不舒服。小嫂子同样年轻，可是她的“老公”，比他还要老呢！但是话得说完整。说话可不能没有下文。他说起话来，从来不会去头掐尾。他停顿了一下，然后便变换了刚才那句话的接下去的意思。“并且我已习惯了一个人生活。”他说道。

其实这一句话，他是言不由衷的。他也想有个伴。他需要有个女人，去照顾他的生活起居。

虽然平时有阿姨（家政）在照应，但是有些事情，阿姨是不能照应的。

“老又怎么呢？老有老的好处。老酒越陈越醇，人也一样。春华秋实嘛！春天虽然美丽，但华而不实；秋天虽然肃杀，但硕果累累。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你们现在正是出成果的时候。夸夸其谈的英俊后生，比起你们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怎么会这么想呢？” 他有些吃惊。她的那番似是而非的话，噎得他无言以对。

在此之前，他想道，他莫非真的小看了现在的大学生们？

虽然她的话，听起来好像有点儿道理，但是他还是觉得有些突然。

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怎么会有这么 “精辟” 的想法呢？

“好啦！那么大的人了，就别再婆婆妈妈啦，约一个时间吧。” 小嫂子笑着说道，“你定下个时间，我就叫我老公把我们送过来。”

“等我出差回来再说，行吗？”

“好吧。那你快一点回来啊！”

后记

一个月内，小嫂子来过许多电话。其实他并没有出差。他一直呆在S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