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公孙九娘

聊斋：公孙九娘

清顺治年间，清军残暴的压迫汉族人民，山东地区于七领导的农民起义失败后，因这桩案件受牵连而被杀的人数以万计。官府每天搜捕几百人，都被杀在演武场上。鲜血满地。而那些被杀者的遗体都被抛弃在城南郊。

康熙十三年清明时分，吕书生与书童同来到郊区荒坟中，这荒坟其中的死者中，就有就有他的亲朋好友，此次前来就是为祭奠那些死者的魂灵，晚间就在荒坟旁的一座寺院中借住了下来。夜晚，吕生正秉烛夜读，忽闻窗外传来女子吟诗声。昔年罗衫化作尘，空将夜果恨前生，十年入冷风邻月，此夜初逢画阁春。吕生朝吟诗声寻去，一妙曼女子身影在竹林中若隐若现，当他再上前时，却已不见踪影。

次日，吕生来到南郊，只听得哀鸿遍野，哭声连连，此时已有众多民众，在此祭奠枉死的亲人。吕生带着沉重的心情，分别给各亲友烧烛焚钱。

等吕生祭奠回到寺院时，天色已黑，夜色朦胧，仆人通告有一位少年来访，已等候吕生多时，吕生连忙进房见客，少年见了吕生，戴好帽子整整衣服，向吕生作揖礼拜，吕生一见少年，原来是同乡好友朱生，他也因于七一案被杀了。吕生大吃一惊，不禁向后倒退，朱生向前拉住他，说：你我同乡故友，今日你还替我烧烛焚钱，为何见面却如此薄情？我虽魂归九泉，但是你对我的情义，我是切不会忘，望你不要因为我是鬼，就心生恐惧。

吕生听罢于是坐下，朱生问道，您可还记得您的外甥女笙姑？原来，吕生确有一个外甥女，年幼时就失去了母亲，寄养在吕生家。十五岁那年她才回到自己父亲身边，后来父亲因为于七的事被处以极刑，笙姑因为悲伤和惊恐，不久也死了。

朱生又说：“小生有幸与笙姑结邻，且心生爱慕，几次托人去求婚，她总以无长者作主而推辞了。希望能得到你的做主，把这件事办成。”

吕生听了朱生的请求，说：“你为何不向笙姑的父亲，提起此婚姻大事？”朱生解释道：“她父亲的灵柩，被侄儿迁走了，已不在这里。”吕生私下思虑，生人怎能给鬼魂做主？朱生说：“您无需多虑，如果蒙您应允，还劳您与我走一趟。”吕生无法推辞，只好勉强跟他走了。

朱生领着吕生在漆黑的夜里，不知道走了多远，走到一座宅院前，一位老太太迎面而来，老太太与笙姑相依为命。听闻是笙姑的舅舅来了，连忙请吕生入内。

走进屋里，灯光微弱。只见外甥女容光秀丽，白皙如同生时。她眼泪汪汪地望着舅舅，问家中舅母与姑姑都好？吕生说：“大家都好，只是你舅母已去世了。”外甥女听了，又哭起来，说：“孩儿从小受舅舅与舅母的抚养，恩情未能报答一点，孩儿便先含恨泉下。去年，大伯家的哥哥把父亲迁走，把我弃置在这里，毫不挂念。我一人在这几百里外的异乡，孤苦伶仃。”吕生见状，就立马提起朱生求婚之事，笙姑只是低头不语。

说话间，似曾相识的吟诗声从外传来，昔年罗衫化作尘，空将夜果恨前生，十年入冷风邻月，此夜初逢画阁春。只见从屋外走进一女子，长得芙蓉如面柳如眉，笑颜如花绽。笙姑连忙介绍，女子姓公孙，排行第九，人称公孙九娘，也因清军暴行，不幸夭亡。九娘才情过人，琴棋诗赋，无所不通。吕生终于见得佳人真面目，不由感慨，阴间竟有如此才女，真是难得。笙姑见他们俩一见如故，于是极力撮合他们，吕生当然求之不得，但是忧愁阴阳有别难以联姻，笙姑笑道，千里姻缘一线牵，人间地府又岂能隔断，舅舅若有意续弦，我这就去跟九娘母亲提亲，你五日之后再来，定有喜事。

吕生出门后，屋外只有昏暗的月光，便顺着月光不巧正来到了九娘的住宅出处，见三婶正与九娘说道些什么，此时朱生正走过来说道：小生在此等候舅舅多时，让舅舅到寒舍小坐，说话间便从衣袖中取出一串向祖珍珠，说：“没有其它值钱的东西，就以这作为我的聘礼吧！吕生与朱生说了几句客气的话，就告辞了。朱生送到半路，两人才分手。

见先生还没回来，仆人便找到寺院对主持说道，自家先生被鬼抓走了，此时吕生正回到寺院，仆人见不远处隐隐走来一人，以为是鬼又来了，等走近了才知晓是自家先生，便纷纷过来询问。吕生隐蹒真情说：“说是鬼，那是胡说，我是到朋友家喝酒叙旧去了，何来的鬼呀！方丈听后便没有多说什么”此时三婶与外甥女在九娘府中，与公孙老夫人商量九娘与吕生婚事，三婶说道，公孙老夫人她已老了，家中没有其他儿女，不愿将九娘远嫁，笙姑又说，就让阿舅在公孙老夫人府中把婚事办了，公孙老夫人听后满是欢喜，让小侄女五天后请她阿舅过来完婚。五天后，朱生便来到寺院，正巧碰到书童，与他阐述一番之前的误解，此时吕生正当走出院子，便与朱生来到外甥女新婚住处，吕生问：“什么时候过门的？朱生回答说：“三天了”谈话间吕生便从衣袖中拿出那串珍珠，说是朱生的聘礼，便交与外甥女。谈及片刻，朱生笑着说：“舅舅您的婚事已经谈妥了，吉期定在今晚。”吕生说：“因没听到回信，聘礼还未送去，怎么能匆匆举行婚礼呢？”朱生说：“我们已代您送过了。”吕生很感激

于是朱生领着吕生就走了。朱、吕二人进入堂上。。吕生上前欲行叩头大礼，公孙夫人说：“我已老态龙钟，还礼也不便当，这套礼节就免了吧！顿时外面变响起了喜庆的唢呐声鼓声，吕生问他们都是何人呐？朱生答道他们之前都是于七的部下，都是含冤之人，村里人有什么喜事他们都会出来吹打一番，吕生听后不禁一阵感慨，含冤之人竟有这般心肠。”吹奏完公孙老夫人便仆人，摆下丰盛的宴席。让他们入席畅饮。当宴席散去，吕生回到婚房中，只见红烛高照，九娘身着华丽服装，凝神在等待着。两人相逢，情谊深长，极尽人世间亲昵之情。

就这样，一段阴阳相隔的爱人，拜了堂成了亲，洞房花烛夜，夫妻二人开怀畅饮了几杯，然而不胜酒力的九娘，便推辞不能再喝了，就在推辞之际，吕生无意把酒洒在了九娘罗裙上，此时便要去找一件干净衣裳替九娘换上，吕生走在柜子前，九娘刚要阻止，但却迟疑了一步，吕生从柜子中拿出一件衣物，见那衣物血迹斑斑，于是便问及九娘。

九娘回忆遇难时情景，当初九娘母子被俘，原准备押送到京城。至济南途中，其母难被衙役虐待致死。九娘在悲愤中也自杀身亡。九娘与吕生谈起往事，悲痛不已，幸得吕生在旁一番安慰，娘子，往事已成过去，不必太于悲伤，今夜喜结良缘，你我之恩爱，定能百年偕老。天将亮，九娘敦促吕生说：“你应离开这里了，切记不要惊动他人。”自这以后，吕生天未黑就来，天刚放亮就走，两人恩爱情深。

一天夜里，吕生问九娘：“这个村庄叫什么名字？”九娘说：“叫莱霞里。因这里多是刚埋葬的莱阳、栖霞两县的新鬼，因此起了这个名字。这天清晨吕生返回寺院时，正打开院门之际，见主持就在门口等着他，吕生疑惑道，等我作甚？主持问道，公子夜夜外出，服晓前归，是不是去了莱霞里”吕生听后不得一惊，主持便告诉他，那里是方圆百里，有名的鬼村，埋葬着难以数计的鬼魂，所幸公子遇到的都是善良的鬼魂，只是人鬼殊途，终不能长处，还望公子明鉴利弊，祸福缘分原本天定，好自为之吧！吕生听后虽有所思，但他还是去了莱霞里找九娘，并且把主持的话告诉了她。九娘哀声说道：主持说的在理，人鬼殊途本就难以长相厮守，你我之间的缘分只怕是真的要尽了，吕生急忙安慰 娘子，你我夫妻恩爱，纵然时夜来昼去，我也心甘情愿，主持不过是唬人罢了，娘子切莫当真，九娘答道，主持所言实属美意，句句暗示天机，如今二人成亲已整整一个月了，而他们俩的缘分，也只有一个月。然吕生心有不甘，不愿就此放手，便问九娘，是否问是否有补救的办法，即便即使到阴曹地府，上刀山下油锅，也在所不辞，九娘感觉吕生心诚，便实话告知，望你能念夫妻之恩，请把我和母亲的骨灰送回故乡，使我百年之后，也有个依托，与君常伴也是有可能的，”吕生应允了，说道，不知迁遗骨之事何时办置？九娘告诉他，就在明天夜里，以子时为限，如果超过子时，那他与郎君便再也没有相聚的日子了，吕生听后，答应娘子一定不负娘子的托付，于是九娘取出一双罗袜赠给吕生，并告知，含冤而死的人的坟头上，会开出一朵蓝白色小花，以此作为记号收迁遗骨。

回到寺院，吕生翻来复去，直到天亮也难以入睡。快到子时时刻他急忙来到南郊，，急忙到丛丛坟地中去。只见荒坟累累，千百相连，荆棘荒草迷目，闪闪的鬼火与阴森可怖的狐鸣，每座坟上都开了蓝白色的小花，吕生感慨道，这冤死的鬼魂竟不计其数，又如何能分辨九娘的遗骨呢？难道我们夫妻缘分，真就此结束了吗？~~~

正当吕生拿出罗袜睹物思人时，一女子阴魂突然出现。吕生便赶上去，一看，果然是九娘。吕生正要往前与她说话，九娘竟然走开了，好像从来就不相识。吕生想再赶上去，连呼：“娘子！娘子！”九娘竟如轻烟，飘飘然消失了。